吃藥

刷刷的背上，有些看起來紅紅腫腫的叮咬痕跡，常常讓她看電視看到一半，就回頭猛啃自己的皮毛，除了看起來餓得離譜而顯得不美觀之外，背上雜色的毛髮被她的利齒破壞殆盡，穿了六年多的皮草，此時看起來非常破舊。

 

原來能做的僅只有幫她勤點藥，並喝止刷刷自殘的行為，狗狗的傷口難以癒合，通常都是他們自己太雞婆惹的禍。看著越來越光禿的右後背，心裡責怪分不清是台大還是公園的小野蟲幾百萬遍了，當然也要順便怪一下不算便宜的「蚤不到」竟然這麼無用。直到上週二看到飛羊麻的網誌文章。

 

害怕刷刷背傷未好，又恰巧遇到台北連綿陰雨，久未出門在家調養的刷刷竟然完全沒有好轉跡象，已讓我懷疑有他，飛羊麻介紹的一系列抗菌護毛產品，以及可飛看醫生的經驗，都讓我心裡警鈴大作，認為事情沒有預先設想的那樣單純。

 

週四晚上帶刷刷去看邱醫師，經過診斷後確定根本不是什麼跳蚤害蟲之類的東西引起一個個大紅腫包，而是因為季節交替的關係，空氣中的濕氣較重，使得刷刷感染了輕微的濕疹加上過敏，才產生的恐怖錯覺。

話說到這哩，不得不插播一下小牙她們與生俱來的本能。只要天氣好太陽大，她可以一整個早上下午都趴睡在有陽光照進來的地方，睡眠中還會自然的隨著光線的變化巧妙的跟著移動位置，週末起床時看到的她，都是曬得熱呼呼暖烘烘的，原來她的那件真皮大衣，真的是需要不時烘乾保養的呢！

 

聽到這個診斷心底一涼。想到很久很久以前，才剛有牙刷的時候，一次不小心聽到養狗的婆婆媽媽﹝現在我也是一員了﹞交換寵物寶貝心得時，有人說她家的米格魯得了皮膚病，屁股爛掉一大塊，還說什麼米格魯最愛得皮膚病，患上了也是屬於相當難療癒的一群。

 

那時就發憤圖強，一定要小心照顧刷刷的皮膚，才不會得到難離的醜病。沒想到不到七年刷刷就奇養難忍了，害得我心驚膽跳的不禁在邱醫師的診療室裡，上演歌仔戲名伶招牌的眼眶含淚、痛不欲生之顛顫倒退步戲碼。﹝果然有遺傳到每週六日都辛勤上課排戲的，牙刷阿嬷的歌仔戲基因的感覺。﹞

 

一邊幻想著刷刷可愛的肥屁屁變黑還有坑巴的樣子，這段內心戲做起來就一點兒也不難。邱醫師果然是明眼人，知道傷心的母親需要安慰，趕快宣稱這一段時間大家都是來看這病的。

 

「最近每個來就醫的都是為了這個。」不過，他當然知道吹毛求疵、又不愛隨波逐流的刷麻，可不是這麼好打發的，「很多狗狗上醫院就是為了皮膚的問題，牙刷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有這個症狀，你真的照顧的很好了。」

 

唉呀，說他是心理醫師更為貼切吧！「可是牙刷總是自己很勤勞的在曬太陽，怎麼還會生這個病呢！」媽媽被讚美的時候，還想到有好處不可以自己獨攬，情操真是可貴。

邱醫師說，最主要是服藥治療就可以了，止癢、消炎、還有抑制黴菌，刷刷總共拿了四種藥回家吃。對我來說吃藥是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小時候僅少的就醫拿藥紀錄，幾乎有一半以上藥包都被我趁大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往後陽台的窗戶丟出去。

 

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住在三樓的公寓房子，那一整排一樓的後院是個大違建，大片的灰色石綿瓦蓋住全部一樓的後院屋頂，壞處是藥包往下面丟的時候，會有清清楚楚的咚一聲。因此違建嘉惠的不僅只一樓的鄰居，還有不吃藥小孩的家長，幾個咚之後，大人發現了我的聰明智慧小手段。父親聽到外婆的堅控報告後，覺得有必要監視我把藥一顆顆乖乖吞下去，因此從晚餐就坐在對面盯著我。

 

花了一個多小時﹝食量小速度又慢﹞終於吃完飯，我可以感受到爸爸鬆了一口氣，總算要進入正題的快意。誰知光是打開藥包、盯著小藥丸、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吞下去、卡住，然後再重複上述動作無數遍後，花了比吃飯更久的時間，才把藥丸全部吃下肚。

家人都對我這麼肯花時間耗在看著藥而不吃的這件事上面，覺得不可置信。性急的外婆跟媽媽，一方面表演慾太過旺盛，一方面是誠懇的覺得吞藥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因此總愛抓緊時機就在我面前表演一次吞二三十顆藥丸的本事，還要我一定得仔細的觀摩學習，往往因此打壞我盯著藥丸以培養信心跟勇氣的努力，現在想起來還是三條線。

 

當牙刷還是小妹妹的時候，我決心要幫她做好如廁訓練，才能長成一個婷婷玉立的好女孩。當時下了班會到家已經八點多九點，飯都沒吃就跟她倆人關在廁所裡面﹝指定她可以方便的地方﹞等她聽話的在指定的地方上廁所，然後給她大大的鼓勵﹝拍手+高聲讚美+餅乾﹞，教育她不忤逆媽媽的好處。一個多小時跟隻小臭狗關在密不通風的廁所裡，正好磨練不佳的耐性。

吃藥這一點，刷刷跟我可是一點兒也不像，她眼睛銳利個性精明，不像冠強把藥丸丟到碗裡面，會自動混合飼料一起通通吃光。餵牙刷吃藥，一定得把藥丸隱藏在零食裡面，讓貪吃的刷刷願意不計較裡面的藥丸，開心的一起一口吞下肚去。

 

我最喜歡的方式是用烤土司，可以完整又漂亮的把藥丸放在麵包裡面，她開心我方便。吃膠囊的方式，是後來的進化版。我想到既然牙刷都是囫圇吞，何不把膠囊外殼拔掉方面藥效吸收，也可以減少那一球麵包丸的大小。牙刷對吃的很精，自製的夾心零食尺寸必須剛好大小，讓她可以一口吞下，如果弄成太大一丸，刷刷就會巧妙的把皮撥開，吃掉麵包然後把藥丸丟在地上，以騙取更多的麵包來吃。

沒有媽媽喜歡愛現女兒多會吃藥的，或者是自己餵食藥物的方法有多高竿，因為這樣一講好像暴露自己的孩子身體很差，我不愛三八假賢慧。只不過想到小時候完全沒辦法吞藥，生病花錢看了醫生也等於白看，分享這個不算高明的方法，除了也許也適合跟小牙脾性差不多的小狗，更甚者可以拋磚引玉，釣到更厲害的也說不定。

 

因為好吃的關係，每每需要吃藥的時候，可以明顯感受到刷刷開朗雀躍的情緒，吃完早餐跟晚餐，她也總會指示提醒為母的，「我還沒有吃藥喔！」四顆小藥丸通常一秒一個，加上事前的準備功夫頂多一分鐘。

輕鬆又愉快的餵藥，總讓我想到當年願意花兩三個小時盯著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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