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S & SPENCER

據聞桃姨周日一大早就打電話來說，新聞報導東區的瑪莎百貨開幕，畫面上看到我的大頭出現。

 

這通電話當然不是我自己接的，週末如果沒有排定行程，絕不可能在中午以前起床，這雖然不是大家都應該知道的常識，不過也從不是秘密。只是這一通小小的電話，引發我的百感交集：

 

1. 沒想到夜生活豐富的桃姨，竟然也是個有蟲吃的早起鳥兒。

2. 沒想到我還在呼呼大睡的時候，邋遢的醜樣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電視上給認識的跟不認識的人看到。[i]

3. 沒想到自己睡到笨---起床後看到顯示二子媽名字的未接來電時還驚嚇了一大跳，幻想二子媽任性的衝回台灣過節，愣了幾秒之後才領悟到應該是桃姨。

 

MARKS & SPENCER 一開始並不是我太愛去的地方，主要是因為東西比較貴。第一年住在雪菲爾時，我寧可跑到離家稍遠一點的傳統市場，去買剁好醃好的雞腿雞肉；到稍近一點的　Somerfield 買其他的食材跟生活用品；偶爾搭同學的便車，或是一行人租車到哪裡玩之前之後，為了錢盡其用，就開車到遠一點的大超市　Tesco 或是　Sainsbury’s 大採購。

 

自從後來有一回，在下著毛毛雨的大教堂前等公車時，遇到一位老太太，拿著看起來鞠躬盡瘁的尼龍袋子，頭戴看起來永遠可愛的透明雨帽 [ii]，聊起她剛剛在　MARKS & SPENCER　的採購，其實不過是ㄧ袋馬鈴薯以及一瓶鮮奶，老太太說這裡提供的食物品質最好，所以供應得起的話，日常生活必需品還是　MARKS & SPENCER　的比較好。

 

對於英國鄉間的很多老人來說，生活是非常非常節省簡便的，吃的東西也很基本單純，花費也不大。只是針對每天都一定會吃的馬鈴薯跟鮮奶，稍微講究一點，是老太太的一點堅持。從此，我也效仿那個老太太，基本的食材我也是盡量到　MARKS & SPENCER　採購，無可挑剔的品質總是為我的廚藝增色不少。

 

後來搬到伯明罕，採購日常用品的地方變成大型的　ASDA 超市。對於　ASDA 我是非常滿意的，一層樓的超大空間，挑高明亮的設計，總是可以採買到價格較低但是品質不錯的東西，沒有什麼好挑剔的。前年去劍橋找愛咪玩的時候，她也很夠義氣的帶我到附近的一家很讚的　ASDA　去逛逛，原來這幾年來 ASDA　一直在進步，越來越大、越來越好逛，我在那裡買了所有後來我帶回台灣的小說呢！當然這段又顯得囉唆了。

 

偶爾，想來個大餐享受恣意人生，或是過年過節請朋友來家裡吃飯的時候，我就到　MARKS & SPENCER　去買菜。高品質的食材就是口味的保證，我總是喜歡人家愛吃我煮的東西的。離家最近的分店座落在一群由各類型商店複合形成的 Princess Park 中，跟一般市中心看得到的、乃至於購物中心﹝說的是令人懷念的 Meadowhall﹞裡看見，有生鮮、有熟食、有甜點有酒、有傢俱家庭用品、乃至於各類服飾的　MARKS & SPENCER　比都算小，種類眾多的優質食品當然是一定的保證。

 

以前去香港從沒注意過，英國生活過後才注意到香港商場裡邊，也有 MARKS & SPENCER，只是令人讚賞的食品少了許多，陳列的只是一些以前看見總覺得是提供給年紀較大的人穿的，既不流行也不時尚的服飾。品質保證的新鮮食材沒了，感覺上提供頂級品的高級超市光環盡褪，灰灰暗暗的燈光映襯出的，彷彿是移植到國外後華麗外表被剝奪後，只看見由貴族突然被貶為平民的般的羞愧。

 

週五下午見到永遠能掌握各項流行訊息的　TT　爸時他說，　MARKS & SPENCER　在台的第一間店隔日就要開幕了，就在原來統領的地方，遂口頭約定了周六一起去跟大批台北市民去湊熱鬧。晚上回家還跟愛咪說了這件事，本想她可能也會想去找幾樣懷念的東西，沒想到愛咪竟然酷酷的說，「說實在的，你以前是多久會到　MARKS & SPENCER　買一次東西」。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麼多年下來，只累積這樣的嗜吃值，她竟然好意思稱呼自己為「愛吃的愛咪」？真是令人搖頭嘆息的消極啊！勤勞的姊姊便把那年的冬天的記憶，不辭辛苦的從頭跟愛咪分享。

 

某一個寫功課寫到很累的下午，突然想到晚餐尚無著落而開始心急，眼看下午四點將至，天就快要黑了，趕緊裹了大衣拿上錢包，去趕那一個小時僅發一班的公車，到我前頭說過的 Princess Park 去買兩盒羊腿肉即時包回家當晚餐。

 

說到那個一定讓人讚不絕口的冷凍食品，只要回家後打開來放在烤盤裡面，用烤箱再加工個 45 分鐘，搭配容易完成的洋芋泥或是烤馬鈴薯角，就像高級餐廳賣的羊膝肉一樣好吃。

 

「外面天氣那麼冷，而且又黑，為了張羅晚餐，等車通車的時間就去掉我一個半鐘頭。」只是想強調 MARKS & SPENCER 的食品，可以讓人喜愛到什麼程度。

 

愛咪還是固執，「你看你就是這麼愛吃。」

 

內心雖然不抱太大的期望，可也沒想到是這樣。僅只上下兩層樓，而且面積都好小，絕大部分是衣服、鞋子、內衣、襪子、飾品，一些身體用品﹝洗髮精、沐浴乳、乳液等等﹞，最受歡迎的食品區只分配到四、五排小小層架隔開的小空間。

 

無法提供生鮮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但是糖果餅乾罐頭跟酒類，應該可以佔很多位置才是，幸好當天食品一律買二送一，算起來不是很貴，狠心買了幾包餅、幾袋軟糖、還有一罐 baked beans 解饞，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愛批評的嘴總算可以用食物暫時堵住。

 

這讓我回想起某一回在課堂上討論各國料理的時候，教授說他了解中國料理博大精深，無論是烹飪的功夫或是食材，經常是繁複講究到外國人無法想像，卻因為在國外到處都看得見的 Chinese Takeaway 而給人中國菜就是價格低廉，不高級也不注重吃食的印象。

 

相對的，日本餐廳總是裝潢的很漂亮，無論的擺盤或是用餐禮節，都給人高級餐點的暗示。Chinese Takeaway 除了讓人覺得中國菜就是便宜粗俗之外，連帶也影響到對於中國人其他的看法，這是很難也是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讓人改觀的。

 

帶著兩大袋零食，回家後邊吃著買到的豬頭及蟲蟲軟糖邊看新聞報導，發覺台灣是用瑪莎﹝這兩個字是不是這麼寫我實在無法確定﹞ [iii] 「百貨」來稱呼　MARKS & SPENCER，雖然她也研發布料、提供品質良好的內衣，家具家飾也頗令人稱道，讓我心甘情願砸錢的，不是在這些微不足道的層面而已，但在海外的定位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一個屬一屬二提供各種好東西的高級超市，不遠千里擴展版圖到各地後，弄了個四不像的感覺加在這塊硬招牌上頭，真不知道當年洋洋自喜稱呼自己為日不落帝國的英國人，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種事情發生。

 

後來我在想，會不會是我自己因為只專注在吃上面，誤會了　MARKS & SPENCER　的市場定位，自以為是的愛亂批評。恰巧在動手開始這篇文章前，Jill 不但帶來了明天不用上班的惡耗，順便地，我趕緊詢問她的意見。

 

「你覺得　MARKS & SPENCER　是一間怎麼樣的百貨公司？」這個問題健忘的　Max 稍早才問過我，而前一天才有朋友臆測式的發表高見。

 

Jill 想也不想給了答案，但卻也因為題目太怪，用著遲疑的表情回答說，「　MARKS & SPENCER　不是一間百貨公司。」

 

呼，這句話讓我安心下來，得以開始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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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一想到不均勻的面色、隨意紮起的馬尾、還有根本忘了穿什麼衣服出門的造型……早知道周六那天會因為怒瞪一個一直想要拿巨大攝影機打我頭的攝影記者，而讓那傢伙把我的醜態一刀未剪放在電視機上給大家看，我一定會謹記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才不會搞得被別人反將一軍都還不知道。在此提供大家一個借鏡，作為鼓勵自己修身養性的警惕。

 

[ii]　就是像嬰兒頭上戴的，有著淺淺帽簷，兩條帶子綁在下巴處固定位置的可愛帽子。許多英國老太太，習慣帶著個東西在身上，在陰冷多與的英格蘭，是個很實用的貼身法寶喔！

 

[iii]　很妙吧！愛寫錯字的人卻斤斤計較起一兩個字的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