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指的標本

幸運的是，傷勢並無大礙，只有左手無名指前端削掉了一小片肉。

P. 14, 《無名指的標本》

 

 
下班後趕到公司附近的超市買菜，準備煮一鍋可以連吃三天的牛肉雞肉咖哩；另外備一些青菜豆腐米血糕，配上冷凍庫裡的花枝丸、魚餃，簡單成了小火鍋；台畜的黑胡椒、煙燻起司，搭配真空室裡保鮮的巧達起司、、新鮮雞蛋，周末才從敦南新館地下樓買回超好吃的全麥吐司，又是簡單的西式晚餐。

 

豐富多變的菜色，這一整個禮拜都可以輕輕鬆鬆吃得飽又吃得好。因此買好菜回到家，已經超過八點了，今天晚上本來的計畫是，早點兒做好飯、吃晚餐、洗澡，可以坐下來看個電視、休息一下，然後把寫了一半的刷刷爆肝行苗栗站的最後一個景點寫完，還希望可以一點以前上床睡覺。

 

結果發生了意外。

 

畢竟做飯需要的步驟有夠繁瑣，光是備料的就忙的了，尤其是對刀工特差的我來說。譬如說今天晚上的麻婆豆腐麵，得先把豆腐切成小方塊過水川燙，豬絞肉洗乾淨去水先醃，還有今天煮明天才能吃的咖哩，.牛腱肉洗過切塊、雞腿肉去骨切塊、馬鈴薯紅蘿蔔削皮切塊、洋蔥泡水後切細丁，還沒開始煮呢，因為動作太趕太急，不小心在削皮的時候，又割傷手了。

 

做菜弄傷自己，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如果這時候要大驚小怪搞消毒包紮那一套，鍋子裡正在煮的東西怎麼辦！只不過這次有點不一樣，感覺好像還蠻痛的。那是在削馬鈴薯皮的時候，不小心割到無名指的指尖，應該只是一個小口子的大小，卻因為血直直流沒打算停，既無法看清傷口的長相，也沒辦法繼續做事﹝吃到自己的血感覺是很噁心的事﹞。

之前發生這樣的事﹝顯然不是第一次﹞，都是握緊張口不流血之後，先用衛生紙包著傷口，然後直接套上醫療用的手套，這樣既不怕傷口弄髒，更不怕毀了食材，還是可以照樣做事。幸好為了出門散步的時候幫刷撿大便用，手套這東西家裡可多得是。

 

今晚撕了好幾張擦手紙包著握緊止血，無奈血流不止，看來無名指太過生氣，不打算輕易善了，只好把手稍微舉高，放下手邊的事情，專心坐到電視機前對付她，順便看安安今晚是怎麼被可憐的誤解﹝真情滿天下﹞。一直到廣告，又花了兩三張擦手紙，還是止不了血，真令人無法忍受這樣浪費時間，找了 ok 繃把傷口紮緊，還是戴上醫療用的手套，就不再管傷口的事了。

 

但我也沒想到，無名指的個性可比我堅持的多。等我弄好一大鍋牛雞咖哩，做好麻婆豆腐麵，鍋子洗淨、流理台擦好、地板水槽也都刷洗乾淨，脫下手套的時候，才發覺無名指不但被血全染紅了，連旁邊的食指、中指、小指以及手掌，也整個都是血，恐怖至極。

幸好 Max 畢竟是醫生，把手弄乾淨後，先在指跟處綁上橡皮筋，傷口的地方也用乾淨的擦手紙包好綁起來，手高舉過頭等上我看有半個鐘頭，直到十點半才享用到我晚餐，十一點才有辦法包紮好傷口，再度套上手套去洗澡。

 

最後血止住了，﹝好加在，我曾一度懷疑自己是糖尿病患者的緣故，才會讓血一直流不停﹞，我才看清了傷口的模樣，無名指靠中指的方向，看起來好像被削掉一小塊皮肉，看起來有個斜斜的缺口。這個位置，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不久前才讀過那本，小川洋子的《無名指的傷口》。雖然我不懂這篇故事到底想表達什麼，雖然我跟神經兮兮的女主角沒有半點共通之處，雖然我更喜歡第二篇，叫作〈六角形的小屋〉的小說。

 

唯一的煩惱，就是不知道我無名指前端的那一小片肉到底去了哪裡。在我最後一眼的印象中，它的外形有點像櫻花貝，像熟透的果肉般柔軟。然後，以慢動作沉入冰冷的汽水中，和氣泡一起，在桶子的底部搖晃不已。

……

每當我喝汽水，都會覺得那片無名指的柔軟肉片殘留在舌尖，無論如何都無法吞下肚。那次意外後，我不敢再喝汽水，也辭去了那份工作。

 

P. 15, 《無名指的標本》

 

幸好我確信那片被我不小心削下來的皮一定是釣到水槽裡，忙得很結果欲速則不達已經夠糟了，若這個小意外還順便破壞了我吃任何特定料理的興致，那就真的很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