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味

晚上固定開著的，愛看不看的連續劇，今晚有一幕感人的畫面。會讓貪吃醉鬼這麼感動的，當然跟「吃」脫離不了關係。

離家出走的小兒子聖昌雖然回到家，還是跟固執的父親大吵了一架，差點又離家出走。第二天全家為著桌子吃飯時，劇中的全台第一名廚的父親阿萬師，從廚房端出了一盤聖昌愛吃的菜，放到他面前，看到兒子激情感動的表情，忍不住熱淚盈眶，趕快說剛剛早就邊煮邊吃飽了，藉故廚房還有事要忙，又鑽回廚房裡，背著全家人拭淚。鐵漢柔情，真是令人感動。

雖然這回的三立新戲，還是一樣有豪門的鬥爭、黑道的介入、曲折的身世背景、忠貞純潔的愛情故事，這些從阿誠、霹靂火、到龍捲風必定有的元素，可是令人欣喜的，就是這些穿插在荒唐劇情裡，細膩濃郁的台灣味。

台灣人表現感情、聯絡感情的方式，「吃」的確撐起了半邊天。我們家從很久很久以前，大家一起坐下來聚會的場合，必定是在某間餐廳的餐桌上大家一起吃吃喝喝；Max跟Ricky則是固定每週六中午回爸爸家吃飯，他們奶奶非常重視這一頓，所有的菜端上桌必定一字排開十幾道，滿滿的沒有放碗的地方；聽二子爸說，賢慧能幹的邱媽媽﹝二子媽的媽媽﹞，一頓家庭聚餐都一值在廚房切切煮煮，從沒坐下來一道用餐，直到最後一個離桌的人都吃飽了還在炒菜；跟老同學們見面約會，也必定是在餐廳裡面進行；最明顯的是，大家對表現對牙刷的愛意，通常就是想辦法找她能吃的東西餵她。

有幸認識許多人好手藝的、愛做吃的來跟大夥兒一起分享，除了烹調烘烤的樂趣之外，吃的人嚐得開心高興，把盤裡碗底的東西掃光，那種分享的喜悅跟滿足感，是其他事物所無法比擬的快樂。我也喜歡做吃的，希望能有一手好廚藝，可以做好吃的東西餵大家，像「巧手舅媽」那樣，可惜還需要經常花時間鍛鍊，還要有敢死隊、志願者，除了願意提供意見，還要能銷耗掉我的作品才行，可惜家人朋友食量都不大，目前練習的機會少。看來也只能下定決心去上課比較實在了。

知道我喝酒習慣的人，總是會笑我很「台」。明明品的是紅酒，但絕非僅只有酒而已，當然也不單單只搭配簡單的起司、巧克力。至少一定要有洋芋片、熱狗，最好還有加熱滷味、火鍋等等。照這樣子看來，大夥兒應該明白為什麼我老是在喊著減肥，因為愛喝兩杯的我每每開酒，就會像「神隱少女」裡面湯婆婆的孩子一樣，永遠都吃不飽的樣子。

Max問過我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嗜好，我想，這應該說是一種習慣。小時後爸媽離婚後，我跟妹妹總是每周六下課後搭《0西》到萬華，再轉車到板橋跟爸爸、奶奶過週末。父親習慣睡前小酌兩杯，以前大家還住在一起時，阿姨會陪著一起喝，支持「女孩應該要有不會被撂倒的酒量才安全」的觀念的鼓勵下，我跟妹妹也可以參加宵夜聚會，跟著喝酒聊天。

後來爸爸搬到板橋以後，我們總是周六晚上會到市場邊去吃熱炒、喝啤酒，有時候是在跟媽媽相約，轉交我們兩個小孩的禮拜天晚上，萬華夜市。這一頓通常不會太花錢，或是太膨湃，畢竟其實沒有人肚子餓，只是在路邊有個鬧中取靜的座位，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空心菜炒牛肉》是我跟妹妹必點的一道菜，因為她愛吃梗我吃葉子，牛肉可以給爸爸下酒，分配的剛剛好。現在晚上在家裡開酒，也經常希望可以有一盤《空心菜炒牛肉》，不見得比其他的熱炒美味，但只有這道菜能吃出跟父親喝酒時的好味道。

前兩天狄鶯的一句台詞，「重要的不是口味，而是幾十年老朋友的感情。你這茶裡面濃濃的人情味，這才是天下第一味。」﹝大意是這樣，正確的文字我記不得了。﹞讓我聯想到莫文蔚專輯裡面的一首「一口一口」：

     你吃甚麼就像甚麼  他們這麼說
     你是甚麼就吃甚麼  壞情緒沾滿芥末 
     你吃甚麼就像甚麼  會變同一國
     一口一口你被甚麼  吃掉了生活

我們習慣性付出與接受這種沉默的愛意，一口一口吃掉的是滿滿的親情、友情，還有贈與授的感激。每個人心裡面也許都有一道屬於家人的、朋友的、平凡卻特殊的料理，這種含蓄的、盡在不言中的、狼吞虎嚥的唏哩呼嚕聲勝有聲的台灣味，就是這麼多人以「台哥」、「台妹」為傲的，正港台灣人的重要因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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