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小賀阿嬤﹝上﹞

看到二子媽講述堂堂的 182 公分的二子爸，害怕蟑螂蜘蛛的種種好笑行徑，讓我不禁懷念起外婆殺敵無數的勇猛事蹟。對於打蟑螂這件事，我也是超怕的，所以其實沒有什麼立場取笑二子爸用橡皮筋射殺小蟑的妙計，事實上必須在妻小面前，硬著頭皮對付頑強的小蟑，我還挺同情二子爸的呢！

 

台語有一個形容詞，近來比較容易在《台灣龍捲風》、或是《意難忘》這種電視劇裡面看到，跟台語接觸不多的人也都多多少少聽過，就是「叫小賀」，台語發音，意思是很有膽識。告訴你們，目前為止我看過最有膽識的人，就是我阿嬤了。姑且無論當年她怎樣從妯娌之間的下符惡鬥中安然度過，如何一手做生意一手將兩個女兒扶養長大，光是對付昆蟲這件事，就足以令人尊稱她一聲「小賀阿嬤」﹝把叫省略掉比較好聽吧﹞了。

 

我們家小時候就在華中橋頭，果菜市場的正對面。說是果菜市場，其實生鮮蝦蟹、雞鴨魚肉，真是應有盡有，每天早上三四點就開始有各地載貨來集合的大卡車聚集，剛摘下來的蔬果、剛捕撈上岸不久的漁獲、還有現宰的豬隻……等等。

 

這個果菜市場連同週邊，像一般傳統市場的衛星小店家，還有很多賣著乾貨、以及熟食的攤販，幅員非常廣闊。也因為這裡是所有食材﹝尤其是生鮮﹞的集散地，交通方便、四通八達，光是公車客運就交錯著幾十條線路，家裡成員所需的，到基隆、士林去上班、到板橋去找爸爸、到西門町逛街、回內湖的夫家、去中和找同學玩……，通通都是一班車直達喔，現在那些什麼雙捷運之類的地方根本沒得比。

 

雖然享受生活方便、交通便利的好處，但是凌晨就開始有一堆大卡車開來開去，還有搬貨卸貨呼來喝去的吵雜聲，我們家的人多少都有點兒輕微的重聽，也習慣說話聲音大一點兒，起源於住家雜嘈的環境，不過很多朋友打電話來聊天，電話中聽到阿姨媽媽妹妹們聊天的背景聲音，以為我們家人正在吵架的誤會，也是經常發生。

 

跟這麼一大片的市場近距離接觸的結果，就是那些恐怖的蟲特別多。小時候家裡不時出現的，蒼蠅、蚊子、蜘蛛這些都是小意思，那種七隻腳毛茸茸的「喇牙」﹝台語，某種大蜘蛛﹞、色彩鮮紋的蜈蚣、跟著八點檔一起吱吱叫的老鼠，都是我家的常客。

 

住在市場裡面的同學更慘，聽說她家養了一隻大肥貓，會捉老鼠。本來呢，她說給我們兩姊妹聽的時候，我們是羨慕人家家裡可以養寵物的，而且還有厲害的貓可以幫他們除害。「那很恐怖耶！」同學馬上抗議。原來，有一天全家在電視機前看連續劇時，突然聽到貓咪發狠的尖叫聲，還有老鼠淒厲的呼號，瞬間，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疾速飛過眾人頭頂砸向螢光幕，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顆被咬斷掉、血淋淋的鼠頭。這樣的情況不時出現來嚇人，因為住在市場裡面，老鼠是怎麼都除不完的。

 

雖然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但是家裡不時出現的害蟲也夠嚇人的了。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外婆要帶我們出門拜訪親戚，讓我們穿上唯一一套新衣，是她到泰國旅遊的時候，幫我跟妹妹買的唐裝。大紅色的布料繡花，襯得妹妹白皙的膚色耀眼好看，我的則是雪白色。就在我坐在阿姨的床沿穿褲子的時候，突然聽見妹妹大叫「蜈蚣」！

 

我嚇得放下褲子跳得遠遠的，炎熱的七月天還感到手腳冰冷，恐怖至極。外婆當然不疾不徐的，用那種「這哪是什麼了不起」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妹妹馬上手快腳快的遞上拖鞋一只，無奈那蜈蚣先生被外婆賞了幾下之後，毫髮無損，看來是遇上勁敵了。

 

外婆放下拖鞋，仔細觀察那條有大人女生食指那麼粗，身長卻只有 10 公分的蜈蚣，只見他背部泛著詭異的光芒，還會隨光線折射的角度呈現不同的變化，外婆咪起雙眼，「他有毒，不是一般蜈蚣啦！」太恐怖了，竟然碰上蜈蚣精，只見外婆轉回客廳，二話不說抄起她外出用的硬底拖鞋﹝幸好不是我的﹞，使勁用力敲上三、四十下，這才收拾了那蜈蚣。

 

當然，滅敵之後，外婆必定會再講起她小時候恐怖到令人尊敬的故事。大意是說，當她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某天一大早睜開眼睛，醒來後才發現因為脖子上有被勒住的壓迫感，呼吸困難加上奇怪的感受，所以才莫名驚醒。

當時她非常鎮定，只花了會兒功夫就發現那原來是一條蛇，為了怕打草驚蛇反而惹禍上身，外婆就靜靜地躺在床上等蛇爬過去了，才緩緩起身。這個故事的言下之意就是，除非碰到那種跟蛇類動物的膚觸體驗，否則沒什麼好怕的。

 

 

二子爸的故事請參考：The Only One Wearing Pants in the House《二子媽的生活慢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