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隨形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有輕微的特徵我沒注意到，這一直是我感到愧疚的地方，總之約從十月份開始，也就是牙刷才剛慶祝五歲生日不久之後，她的肚子上明顯的長了大塊大塊的黑斑，在原本嬌嫩粉紅的肚皮上，明顯的叢稀疏的白毛外可以看的出來，真正黑色的斑點。

 

這件事原本我一直不想公諸於世，讓大家都知道我很介意，可是天知道，我其實連想都不敢想。33媽還未結婚的時候，下班後我經常帶著小牙到33爸的家裡找獅子豬姊姊﹝另一位大個幾歲的米格魯，照片在這個相簿裡﹞聊天，因為豬豬姊姊、33媽都可以陪牙刷玩，在下班後很累的時刻，用最省力的方式，讓刷刷有玩樂的對象、發洩精力的管道。

 

那時我發現了長她幾歲的豬豬姊姊肚子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黑色斑點，33媽說他小時候沒有這樣的，是長大之後才慢慢長出來，所以米格魯也有小花狗的稱號。陸陸續續接觸其他狗狗，還有一些參考的散文、小說、育狗書籍，了解到很多狗狗到一定年紀左右，肚子上就會開始長黑斑。在今年十月之前，我一直認為刷刷會是個例外！

 

並不是我嫌肚子上有斑點看起來髒或醜，畢竟刷眼睛又大又亮、鼻子又高又挺、櫻桃小嘴閉著的時候秀氣，真正需要吃東西、打哈欠的時候，可以張得無與倫比的大，這樣的五官條件跟為母的我相比較，只能甘拜下風的說是青出於藍更甚於藍，對於她的外表沒有什麼可以批評的。

 

她更沒有像我一樣，淚腺的痕跡越來越明顯，法令紋、魚尾紋跟眼周細紋越來越多、已經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完全沒有立場去批評我那五歲的小女兒外表有任何不盡如人意之處。可是我也沒辦法像幫她做造型的馮阿姨那樣，當我秀黑斑給她看的時候，她還語氣輕快的說，「這表示刷刷長大了呀」。

 

總是習慣用悲觀的態度來面對人生，寫作語氣灰澀的我，經常期許自己一定要在寫到牙刷的時候，用模倣二子媽般逗趣機智的輕快筆法，表達刷刷在我心目中活潑正面的形象、在我的生命中帶來樂觀光明的面向。

 

因此上次失手在她五歲生日的時候，我不能自己地寫下內心幽暗哀愁的預感，已經覺得很對不起她了，關於黑斑的出現，我曾想過就這樣埋葬在心的最底層，老是哀怨自憐的已經夠討人嫌了，連關於牙刷的事都可以弄得很悲慘淒美的感覺，真的是太過份了，直到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讀到二子媽在《逆光》裡的留言。

 

事實上，《逆光》這篇文章一出，臨睡前我還仔細打算著要不要隱藏起來，對於家裡衣食無缺、母親負起責任的金錢供給、甚至還能送我們出國唸書的栽培，我懂得珍惜家庭經濟的遊刃有餘，也實在不願意表現的讓人誤會，像個不知感恩的小孩。

 

但事實就像二子媽說，雖然母親對於吃喝照料的無微不至，但對於學校工作莫不關心的態度，覺得自己沒有被愛一樣；對於金錢的方面無憂無慮，可是在我家媽媽連自己念幾年級、學校在哪裡連個概念都沒有，也是令人覺得被忽視的關鍵。

 

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期，是躲著任何人的電話、盡量斷絕跟外界的接觸，雖然偶爾聚會實在朋友面前還勉強可以維持正常陽光的形象，可是心理的烏雲密佈，我同時期待著、也害怕著被不理智的思想吞噬，那個時候什麼也沒辦法做。

 

就在那個時候，某個週末陪當時尚未結婚的二子媽跟二子爸去找小狗，在看到小小米格魯可愛模樣的同時，我就不由自主被小狗吸引了。從小怕狗的我也不知道著了什麼魔，正牌的二子媽還在觀望中，我已經不由自主的相中了某隻小狗﹝不是刷啦，因為一些因素沒有買成，才幸運的遇到牙刷。﹞。這件事在幾年後此刻，二子媽都已經有兩個兒子的今天，還一直被拿出來取笑著。

 

直到小小的牙刷的出現，用全然信任的晶亮眼神看著我，存在的意義從為了回應一隻小小狗的無言需要，到全然的依靠仰賴。從國中時代十幾年歷史的，每天都感覺得到的胃痛、有時併發頭痛、肚子痛，有一陣子感到這些疼痛輪番身體一回就是過了一天的象徵。卻在某一天，我了然到它們都消失以前，早就不復存在，她甚至治療了我的病痛！

 

刷刷除了讓我的生活，有了一個明確的目的、生活有了陪伴跟重心之外，原來對大自然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的都市俗人，也開始欣賞樹木花草的姿態、蟲鳴鳥叫的悅耳、甚至其他類型動物的可愛。原來就怕狗、怕蟲、討厭鄉野、不喜戶外運動的我，開始懂得欣賞這些渾然天成的趣味。

 

所以每次聽到人家跟我說，「你們的狗比人命還好」或是「她被你們養到真幸運」這些應該算是讚美的話吧，心中的OS告白就像二子媽說的，「當媽的不是一味的付出，同時也得到孩子很大的回饋，所以我覺得孩子長大後並不欠媽媽什麼，因為在一起生活的過程中，彼此都分享了這個美好。」，只是若真的耗費長篇大論解釋這個，無故把場面搞冷而已。

 

事實上，刷刷從我這裡得到的，只是一個安穩的環境、餐食的溫飽、相對回應的關心跟愛，從她的身上，我開始領悟大自然的美好、得到人生繼續下去的力量、相伴相依的歸屬感，這些我原以為此生不配得到的情感，在她出現後一一實現，我的生命因為她而豐富起來。

 

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學到被需要的存在感、被重視的人生意義。所以看到那明顯的黑斑，我有時會無法克制自己的杞人憂天、擔心害怕。關於我的細紋根鬆垮的臉部肌肉，好歹可以哪一天花大錢去電波拉皮改善，對於牙刷的黑斑，就連要拿 Jill 強力推薦的美白膏來塗，明著講出來都被大家罵白癡、暗地裡做又怕牙刷舔食掉傷身的藥膏到身體裡影響健康。

那個連給她的肚皮敷美白面膜都有困難的小牙小姐，我只能任由那些斑點不斷變深變多，來刺傷我敏感脆弱的心靈。我無法像松本那樣坦然的接受命運的安排，每每碰到關於牙刷的事情，雖然已經經過克制，免不了表現灑狗血的心境，永遠都做不到像談論其他感情般的，可以平淡如水餘韻幽長，自知這是很大的缺陷，卻又糾正不過來。

 

就在這篇文章即將完成的同時，接到 Ami 的電話，說上次在 TJ DOG 看到的那位身上有黑白交錯捲毛條紋的 Marble，因為主人移民的緣故，正在找新飼主。因緣交會的機會，Ami可能找到她寄託感情的、一位討人喜歡的小小狗，正好是刷刷跟他早已打過照面、而且本來就頗俱好感的臘腸。希望我們不會錯失這個天大的良機，給刷刷一個可以做朋友的同伴。

 

領略狗狗在生命中能帶來多大的美好，就有像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分享心情般，屢次像傳銷人士那樣，推廣有狗相伴的人生有多美好，就像二子媽也滿足有兩個兒子的豐足，支持鼓勵著我夢想有小孩的心情是一樣的。

 

常常在路上、百貨公司、公園裡邊看到在主人身邊，乖乖的散步的、活潑好動的、驕傲第抬頭挺胸的、撒嬌依偎著的小狗，看著他們小小的身軀，乘載多少主人重重的情感；細瘦的肩頭，負擔著飼主仰賴的能量；可愛的微笑，淨化多少俗世煩憂。就像貓咕晶亮的超大眼睛﹝下一張也很可愛喔，點圖就可以看﹞裡，反映著我們深切需要的關懷、純真、跟信任，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可以與之比擬，可以取代。

 

 
【圖說】
上：今年七月份還雪白的胸腹。
中：胸部出現細小斑點。
下：腹部的大塊黑斑。
貓咕：很認真的在站衛兵中~~